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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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佑的《童年》相信很多人都听过,但可能不是每个听过的人的童年都像歌里唱得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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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科学理论还是现实生活,在普遍的认知里,成年人的一切——价值观、婚恋关系、对待金钱的态度等等,都和他的童年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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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缺爱,长大了不顾一切地去爱别人;年幼时见惯了双亲的争吵与冷战,于是成年后对婚姻和爱情充满怀疑……鲁迅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事实上,欢乐很难分享,悲痛却太容易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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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有一些拒绝回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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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剧照 r'}k`A5> "Mu$3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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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阴影真的会相随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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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 29 岁,和老婆一起去看《神秘巨星》,每次女主的爸爸回家的时候,我就会全身发烫,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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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我老婆问我怎么了,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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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平时人超好,关心你、和你开玩笑、逗你、帮我妈娘家亲戚办事等等。帮我妈的外甥找了不知道多少次工作,每周会主动把外公外婆接到我家住一天,还帮我外公洗澡搓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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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喝酒,就会疯狂骂人,而且特别难听,吵得厉害了就会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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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骂我妈、打我妈,偶尔会打我。打人也没轻重,曾经打得初中时候的我右耳短暂失聪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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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样的日子也还行吧,至少只是喝醉了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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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尴尬的是,我爸是办公室的,经常陪领导接待,代领导喝酒……一个周七天,基本上 3 天加班不回家,3 天喝醉回家,1 天正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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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童年就是和醉酒回家的我爸的对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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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是个超级温和的人,感谢我妈让我一直保持着乐观开朗,所以我极度不理解我爸的行为,也坚决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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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为了保护我妈,我都是主动出击,先招惹他,只要他一喝酒,我就会自动进入战斗状态,全身发热,说话句句带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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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实行挑逗对抗政策,他一骂人我就嘲笑他不是男人,激怒他,激怒到他骂我打我,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要这个儿子,要不然我就对你冷嘲热讽,骂你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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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以后就开始对打,一边打一边骂,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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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高中,也觉得在和自己爸爸对打有点不好,就伸过脸让他打,你打我一次,我就记一次,至于记下来干什么,你不用管,你只管打的尽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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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学,回家时间少,遇到我爸醉酒的情况就比较少了,也不动手了,不过还是会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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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缓和了很多,偶尔顺着捧捧他,也就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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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结婚以后我爸年纪大了做了个闲职,公务接待急剧减少,情况就更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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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结婚的那一天起,我就给自己设立了一条底线。以后,绝对不会让我老婆、让我孩子,因为我爸醉酒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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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结婚后第一次过年,大年三十我俩各回各家,我老婆大年初二到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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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初三的时候我爸又和他的同学喝醉了,回家以后唧唧歪歪阴阳怪气的说什么三从四德、新婚第一年大年三十一家人都不齐全的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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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没生气,当晚就带着老婆去宾馆,第二天一早直接飞广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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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搞的老婆特别紧张,一直说自己没受委屈,千万不要这样,以后和我爸没法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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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她哪儿知道有些人是顺杆爬,越是让着他,他只会越加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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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爸酒醒了,我特别不好意思的给他打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要赶回家,明年过年应该去老婆家过了,不过我争取早点回来,在家多待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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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也顺势让我好好工作,不要牵挂家里,两个虚伪的男人,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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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正常状态下,做一个和蔼的公公,慈祥的爷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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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常的状态,就不要在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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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巨星》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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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7HY@[ 学生 A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钢琴十级,又生得一副好嗓子,朗诵、唱歌儿,莫不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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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很会写诗,与我有很多相同爱好,也因此,初接班时,我对她的关注就多一些,慢慢接触中,我又发现 A 心地相当纯善,心眼儿很软,极愿意帮助同学,但却从不高调,我个人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与她私下关系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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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谁接触都会喜欢的小姑娘,却有一个特别大的问题——极度不自信。或者说,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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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注意到她这一点,是因为发现她实在太不懂拒绝。同学朋友提出的任何请求,无论多么不合理、不公平,或者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她的实际能力范围,她都一口答应,从不回绝,无论自己其实多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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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她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别人问她要,她也送给别人。事事处处,妥协和宽容得毫无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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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我也发现她非常能忍耐,永远掩藏自己的所有真实心意和感受,没有限度地过分顾及别人的看法、别人的感受,更从不敢跟别人「撕破面子」,哪怕对方已经非常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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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人说话、同人交往的方式,永远是「讨好式」的,别人认为对的就对,没什么「自我」,她没有不喜欢的人,只要愿意和她接触的人,她都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去竭力对人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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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办公室,一位老师开玩笑说:「我们 A 这么好,未来谁娶到都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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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后来给我发了一条特别长的微信,大意就是她听完这话之后心里特别不敢相信,一个人哭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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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第一次听别人说「娶到她是福气」,她和我说:「我总觉得,有人能喜欢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老听同学说择偶观,我没什么择偶观,以后,谁喜欢我,我就跟谁呗,我觉得人家凭什么爱我呢,哪会有人爱我呢,我哪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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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完特别难受,第二天休息,我约她出来,请她吃了顿麦当劳(她的最爱,但是家里不让吃,所以基本没机会吃)晚上又继续请她吃晚饭,和她一共聊了 7 个多小时,也比较完整的了解了 A 的成长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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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的父亲是那种很传统的家长,自己本身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A 有两个姑姑,生的也都是女儿,A 的两个姑父事业都非常成功,有钱也有权,A 的父亲对待 A 姑姑家的两个妹妹,尤其是小姑姑家的小妹妹,特别特别宠溺,好得不得了,A 的姑姑们,对 A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状态,而 A 的爸爸非常巴结 A 的两个姑姑,平时也走动很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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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家的两个妹妹,一个比 A 小两岁,一个比 A 小三岁,从小,爸爸对 A 的要求就是,一切的一切,都得以姑姑姑父和妹妹们高兴为准,从来不在乎 A 的感受和想法,如果 A 有一点点顾及自己的感受和想法,那就是大错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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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举个例子,A 上小学时,有一年暑假,A 的小妹妹来 A 家短住,A 有一天发烧,妹妹却想去游泳,A 实在不想去,就和爸爸说我不想去游泳,我真的很难受。A 的爸爸照着 A 后背狠狠就是一巴掌,怒骂 A 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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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说,小时候每个寒暑假,最害怕的就是妹妹来家里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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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在我们家是至高无上的贵宾,说一不二。最小的事情,比如刷牙,我的牙膏不能挤得比她的多,否则她就哭,我爸就打我,又比如看电视,我从来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还必须得陪着,得表现得很爱看,妹妹才能满意,否则就去和爸爸告我状,我就又要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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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还说:「有一次,爸爸喝酒喝高兴了,不知怎么就和我说起,说如果我要是个男孩儿,他就不会这样了,比如看电视,就让我想看什么看什么,不用听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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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 A:「那你听了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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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说:「不难过,我反而还挺高兴、挺受宠若惊,就还有点儿兴奋地反复问爸爸假如我是男孩儿,我就自己想看哪台你都支持我?爸爸就说:对,如果你是儿子,你想看哪台就看哪台。我当时就莫名其妙特享受我爸和我说你想看哪台就看哪台这半句话时的那种感受,因为没有人和我说过这种话,所以哪怕只是一个假设的后半句,我都想多听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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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的妈妈很怕 A 的爸爸,什么都听爸爸的,但唯有一件事,是被妈妈按照 A 奶奶的遗愿强行坚持下来的,就是让 A 学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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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聚会时,大人们会很随意地叫 A 去弹一曲,A 弹的时候,没人听,他们喝酒聊天,弹完了,也没人夸,但有一次,A 大姑姑家的妹妹随便在钢琴上瞎按了两下,大人们就一起夸了好久,说瞎按两下都这么好听,太有天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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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A 长大了,学习很好,她从心里其实并不大喜欢姑姑和妹妹们,因为她们的处事法则就是——不如我家有钱的人,得巴结着我,比我家有钱的人,我得巴结着人家……所以家庭聚会时,A 常常躲在一个角落自己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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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A 的爸爸就总是反复和 A 的妈妈说:「你知道为什么 A 老自己看书吗?因为她智商低,和人家俩(A 姑姑家的两个妹妹)玩儿不到一起去,智商够不上人家的档次,所以她就自己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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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A 的爸爸从来没有夸过 A,对 A 永远是贬损,尤其特别愿意当着亲友贬损 A,A 中考成绩优异,她爸爸就说她都是胡蒙的,还说得很认真,亲戚们居然当真的听,A 也不敢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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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 A 的妈妈说,A 将来结婚,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就是一点,必须家里有房,有地方住,哪怕和婆婆住一起都行,就是不能租房。A 爸爸就说:「你净异想天开,不租房,有房子住的人,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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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语言,这些行为,都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而是在 A 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一直伴随。所以造成了原本非常优秀的 A 极度不自信,也没有什么主见,别人说什么都对,别人说什么她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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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就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在人际交往中,永远都特别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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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都在努力让 A 明白——你很好,你非常优秀,你配得上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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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想,如果 A 一直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自我定义,那么未来,当她爱上谁,处在一段爱情中时,会是怎样的低姿态?又会不会因此而受伤,甚至反过来伤害那个真心爱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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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接触的学生中,被类似这样的「童年阴影」所影响的并不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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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吃那种玻璃瓶装着的钙片,有一次我去拿,盖子没盖紧,我一拿起来,瓶子就掉在地上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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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妈妈进来,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给了我一杵,我记得我当时就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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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到现在,我都二十几岁了,所有需要拧上的东西,我都需要别人去拧,因为我不相信自己,我怕我拧过的东西不紧,还是会碎,哪怕我自己拧了一瓶饮料,我也会给它倒过来,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确定,哦,它真的没有洒,我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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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童年一件小事,对我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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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已经释怀,但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它经常会悄悄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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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友:马虫 医生(5500+ 赞同,医学话题优秀回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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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一位患者,年轻女性,不到三十岁。泌尿外科门诊是一个经常需要患者暴露隐私的地方。有些让你听了忍俊不禁,有些让你脑洞大开;而另一些不会。很遗憾,这个姑娘的故事属于后者。 yru}f;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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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下半年的一段时间,我跟主任门诊,见过几次这个姑娘。人瘦、脸小,而头发很长、很黑,遮住脸颊。年轻女性来泌尿外科就诊,大多数是尿频、尿急等下尿路症状,而其中的大部分原因是单纯的尿路感染,处理不算难。这个姑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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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到她的号,她总是独自走进来,坐下,警觉地看一眼拥在诊室里的、插队的或排队的患者和家属,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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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尿失禁……」说到「失禁」,她总是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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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原则——先排除常见病、多发病,先排除器质性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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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次门诊之后,她做了尿常规、泌尿生殖系统 B 超、残余尿、尿动力学检查、腰骶椎磁共振(排除骶尾神经器质性病变)等等检查,结果「未见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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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的病史印象:从小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一紧张尿就漏在裤子上,控制不了。所以一有感觉她就马上去厕所。因此不想出门。外出只能垫尿垫。严重的时候,大小便会一起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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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次门诊,她已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物,而效果并不理想。她说,这期间她还跑过上海其他的大医院,也没诊断出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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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求医心切,也可能是那天诊室里人少。她突然开口讲了一句之前没说过的话:「小的时候,不到 10 岁,有一个叔叔……接触过我下面……好像是从那以后就开始失禁了……」她没忍住,开始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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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正在敲病历的手,考虑这条很有可能是造成她症状的重要病史要不要写进病历?要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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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实写下了,写在她的病历本上,她的家人、她以后的老公和孩子都可能看到这份病历,他们知道这件事吗?看到之后,他们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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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写,是不符合医疗规范,可能会误导以后接诊她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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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犹豫之际,听见主任缓缓地问,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残酷的问题:「还记得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吗?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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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当时很小,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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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检查目前都是好的,用药也没效果。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可以试试,骶神经刺激。刚刚引进,比较贵,效果也不能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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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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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你看看心理门诊,可能会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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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门诊结束,主任离开,我独自整理残留的各种医疗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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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打扰一下,想问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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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看到是尿失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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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问问你,我这个样子还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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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试骶神经刺激,看看专业的心理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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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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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那么多,积极治疗,可能就好了。也可能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说到底,即使不好,垫尿垫也没什么。你也这样很多年了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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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说可能一辈子都不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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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一个简单的是或不是的问题,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我想给她来一针鸡血,但是穿着白大褂,我要尊重这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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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笑了,笑得很真诚、很释怀。 「那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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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这么想,我真的很开心。因为这是正确的、健康的。是面对当前医学所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是面对那些我们所不愿意回忆的童年阴影时,所应有的心态。后来在那天门诊,我想到了一个措辞,在她的病历里写下「童年时曾遭遇应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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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童年阴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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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友:清流(1200+ 赞同,心理学话题优秀回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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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阴影」是比较通俗的说法,临床上描述这种情况的专业名词是「童年逆境体验」(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简称 A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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